弋凫与雁

互相尊重,爱好和平

【岩魈】不谓离

  • 2.7剧情后续的一点脑洞

  • mhy真有你的,让我在大半夜又哭又笑

  • 人物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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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往生堂众人发现,自家客卿这些天气压有些低。


  虽然人前还是一如既往笑意清浅、温文尔雅的模样,但那拒人千里的冷意却藏在眉梢眼角,并不会被嘴角刻意扬起的虚假弧度所掩盖。


       而一旦离开旁人视线,那嘴角立刻拉得平直,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虚空中不知名的一点,神色似叹似怒、似冷似悲,且随着时间的推进日渐加深。到了这天胡桃来找他时,已经是连人前的微笑都难以维持了。


       “钟离啊,你这些天很不对劲,”少女将往生堂的账本撂在他面前,忧心忡忡语重心长,“这半个月你居然一个摩拉都没花,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钟离镇定自若地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本欲给自己的反常找一个借口,却只吐出了半个字便滞在了喉咙里,周身气势瞬间冻结为寒冰,从容的神情凝在了脸上,还未来得及转变便顷刻间消失在了原地,一点声响都没留下。


        胡桃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之后,重重咽了口唾沫,只觉得从来没见自家客卿这么不淡定过——无论是面对生老病死还是璃月危机,这个男人始终不改脸上的云淡风轻,她原本以为,天下间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卸下这副表情了。


        没想到,这世间还是有能够触动他心绪的事情存在的吗?


        比人间悲欢、生死存亡,都更能让他动容?


        2


        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魔物挥刀向自己砍来、又眼睁睁看着一道金色流光将它击飞出去。


        是很熟悉的岩元素力……是在层岩巨渊之下,将自己从坠落中救出的力量,是千百年来未曾变过的沉稳、强大与……温和?


        魈眨了眨眼,竟从这温和了许多年的岩元素力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暴躁,似乎元素力的主人压抑了很久不好的情绪。


        暴躁?这个词不属于帝君。魈觉得,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有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魈怔了怔,显然是没有料到帝君不仅仅是像那日一样救了自己,而且竟会亲自现身于自己面前。


        来不及多想,在那脚步声来到自己跟前之前,魈便转身,对着来人单膝跪地,驯服地垂下了视线,声音低沉而充满恭敬:“……帝君。”


        脚步声停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钟离沉默地注视着少年仙人苍白的侧脸和紧握和璞鸢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地支撑着自己快要倒下的身体,那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恐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负面情绪似乎又有加深的迹象。


        但他还是收敛了自己的气势,用一如既往的温和声线道:“还能站起来吗?”


         “……可以的,劳烦帝君费心了,”魈以和璞鸢作为支撑,想要站起身来,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伤势,不但额头上冷汗涔涔,连腿都有些发抖——层岩巨渊留下的重伤尚未痊愈,这些天又因除魔添了不少新伤,到底是耗空了他的底子,要不然也不会在刚刚连一个魔物的攻击都险些没有接下。


        仙人再强,毕竟也是肉身。


        在他忍得辛苦之时,一双微凉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胳膊,稍稍用力便将他拉了起来,耳边传来一声略带无力的叹息:“在我面前,何须如此逞强?”


        “……多谢帝君,”魈神智有些昏沉,但还是努力绷紧了声线,清晰地回答,“是我失仪了……一次又一次劳烦您的大驾,属下有愧。”


        钟离蹙了蹙眉,神色不辨喜怒:“先回望舒客栈吧。”沉默了一下,他又淡淡地问了一句,“降魔大圣的住所,可还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


        魈怔住了,几乎是立刻下意识地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君何出此言?这璃月大地,自然是您想去哪里都名正言顺。”他的声音中染上了一点无措,那双鎏金的眸子也抬了起来,不知所措地望向帝君,毕竟这个一直都对他温声细语的人,从未用过这样生硬的语气,问出明知会令他惶恐不安的问题。


        “如今的璃月,已经是人治的天下,”钟离搀扶他的力道恰到好处,眼睛却没有看向他,“我已不是岩王帝君,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抱歉,帝……钟离大人,”魈本就苍白的脸颊又褪去了三分血色,连呼吸都有些艰涩起来,“属下失言了。”


        刚刚还只是略有察觉,而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帝君,是真的生气了。


        3


        疗伤、上药、煎连理镇心散……若在平时,魈绝不会同意帝君沾染这些杂务,但今日帝君那如影随形的低气压已经吓到了他,让他不敢说出任何违抗帝君的话,只能默默地看着帝君忙上忙下,不像是在干杂役的活计,倒像是在处理璃月事务一般从容且优雅。


        钟离将连理镇心散和杏仁豆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只说了一个字:“喝。”


        “……是,大人。”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又拿起了勺子一口一口吃掉了杏仁豆腐,分外乖巧。


        钟离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旁看着他——这不合规矩的一坐一站让魈如坐针毡,数次都想起身请罪,却在帝君的眼神之下不敢有丝毫动弹。


        ——想着帝君那平静面容下隐藏的不悦,这杏仁豆腐简直味同嚼蜡,一直到盘子见底他也没尝出是甜是咸。


        等魈放下勺子,钟离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如水:“层岩巨渊中受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魈呼吸停滞了一瞬,不自然地低下了头藏起脸上的表情,“多谢帝君关心,已经无碍了。”


        无碍?


        钟离想到了这几天自己关注下魈的动向,那一场场惨烈的战斗犹在他的眼前。他心思百转千回,来之前早就想好要说的那些话,却在此时忽然失了开口的兴致。


        “罢了,”钟离转身,略带疲惫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问。”


        不必再问……不必再问。


        这是什么意思,帝君……不再管我了?


        魈看着帝君的离去的背影,那语气中的疲惫刺痛了他。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心头便忽然涌上一股巨大的惶恐与悲怆,压得他眼前发黑,头脑中理智绷断,惶急地撑着桌子就要起身:“不,大人——”


        与刺耳的摩擦声一并响起的,是肉体跌落在地的闷响,以及随之而来的压抑在喉咙里的闷哼。


        ——魈太过用力,不小心把桌子推了出去,伤重的身体又根本无力自主站起。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蜷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从疼得昏沉的意识里扯出了一线清明。


        “帝君……”魈声音不稳,虚弱又惶急,“我错了,属下知错了,您别生气……”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落入了一个坚实的臂弯,然后被人直接从地上抱起,放在了床上。


        “帝君……不,钟离大人,属下、我……”他抓住那人的衣袖,急迫得语无伦次,“是我的错……”


        “放松,魈,”一双手抚过他的额头,为他拭去冷汗,声音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沉稳,“让我看看你的伤。”


        “然后……我们来谈一谈吧——从层岩巨渊,到今日。”


        4


        从在层岩巨渊中救出魈的那一日起,钟离便在他身上留了一丝神识。


        魈在层岩巨渊中流露而出的自毁倾向,强烈到让他心惊,也让他心痛心寒。虽然旅行者告诉他魈已解开心结,但他终究是放心不下这个让人操心的孩子,只能悄悄用一丝神识亲自看着,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


        可一连多日的关注,却让他越来越怀疑旅者所言的真实性。


        他本以为经此释然,魈会明白众人对他的爱护,也会更加珍惜自己,却没想到这孩子在出来之后,连伤都没好好养就一如既往地去狄花洲除魔,旧伤之上叠新伤,一日胜过一日的苍白,而且完全没有停下来休养的意思,看得他心中既难过、又生气。


        不是说已经解开心结了么,不是已经决定好好活下去了么……可这又算什么。


        钟离一向尊重魈,无论是孤身前往凶险之地寻找浮舍的下落,还是牺牲自己拯救他人——钟离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在最后关头让事态不向不可挽回之处滑去,而从不在中途插手魈的任何决定。


        因为他相信那些怀着善意的孩子,能捂热魈的一颗心,也相信自己的实力,无论事情糟糕到哪一步,都能力挽狂澜,保护魈的安危。


        可现在,当他看到魈在经过这么多事之后仍旧不知道爱惜自己,忽然就有些忍不了了。


        就像是付出的苦心全被辜负,做出的努力在最后一刻被告知全部无用;就像无论是璃月的人间烟火、万千繁华,还是孤独停留在时间里的岩王帝君,都不能成为牵绊魈留在人间的理由。


        一心求死、一心求死……究竟是为什么,会让那孩子死志难消?


        悲伤、生气,且无力。


        今日过来,本想听他坦言相告,但那孩子却还是什么事都瞒着自己……无力的感觉让他的疲惫达到顶峰,突然有一瞬间想要放弃。


        可他又……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看魈真的变成孤身一人,带着那些美好却苦痛的回忆,于深夜中孤独地舔舐伤口,无人理解也无人相陪。怎么忍心让他无长辈爱护教导,无亲人嘘寒问暖,兄弟姐妹化为英魂,只留他一人背负这份苦与乐,独行于没有尽头的时间。


        在转身的那一刻,钟离就已经后悔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的反应竟如此激烈。明明是惶急而诚恳的一声声道歉,却又好像带着莫大的委屈。


        “我们来谈一谈吧——从层岩巨渊,到今日。”


        心中的那份无力感似乎有所撼动。钟离心想,或许……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5


        “魈,我可以理解你急于寻求浮舍下落的心情,也能接受你为此将自己置身险境,”钟离坐在床边,声音和缓,“我也明知你生性舍己为人,为救同伴不惜牺牲自己——可我不明白,为何你在经历这些事情之后,却还是心存死志,莫非浮舍留下的业障,也同样影响到了你?”


        “大人,您误会了,”魈已经平静了下来,躺在床上的样子有一种脆弱的乖巧,“魈心结已解,已明白先前想法的诸多不妥之处,再也不会有求死之意。”


        “大人准允我离开镇守之地,前往层岩巨渊处理私事,本就是魈的失职,在这期间没有被翦除的魔物,理应由我善后,故这几日来皆致力于此,”魈解释道,“而且……大人于层岩巨渊救我一命,此恩不言谢,魈唯有比以往更加尽职尽责,方能报答大人深恩。”


        “不顾伤势地战斗,这就是你所谓的,没有求死之意?”钟离蹙眉,“今日若不是我赶来,那魔物的刀就要砍到你的身上——你当如何?”


        “今日,多谢大人出手相救,”魈道,“但就算它砍我一刀,我也有把握将他斩杀于和璞鸢之下。”


        钟离滞了一下,许久才反应过来:“以伤换伤,自损八百,这就是你的战术?”


        “是夜叉一族惯用的战术罢了,”魈的表情十分坦然,显然丝毫没有察觉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况且仙人肉体强悍,这点伤对魈来说,尚不致死。”


        “尚不……致死?”钟离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了,哑然失笑,“所以,你所说的心结已解,只是不会再去求死了是么?”


        不会求死,但对受伤却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甚至将自伤当成战术,与斩杀敌人的武器。


        钟离心中郁积已久的郁气和怒火消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心疼与无奈。


        可这是不对的呀,魈。


        你还是不明白,大家对你的爱护,并不仅仅是要你活着,而且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平安喜乐,无病无伤,有人对饮有人相陪。虽然对你来说,这些都难以实现,但大家希望你至少能再爱惜自己一点,把自己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怎么受伤都不会可惜的工具。


        钟离看着魈坦然又懵懂的眸子,万千话语终究化作一声叹息:“罢了。”


        “大人?”


        “魈,给我讲讲你在层岩巨渊中经历的事吧,”钟离摸了摸他的头发,像在抚摸一只小猫,神色柔和极了,“你和旅行者他们经历的事,还有浮舍的经历……都和我讲讲吧,魈。”


        自从四大夜叉殒命或失踪之后,千年来的金鹏便再也没有经受过那般温情,也早已忘却被人放在心上珍惜的滋味。战斗与受伤,对他来说如家常便饭般不值一提,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上的伤对于关爱他的人来说,也是一道道划在心上的伤口,虽不致命却令人心痛窒息。


        魈,不知道怎样爱护自己。


        ……是我的疏忽。钟离想。


        魈太过懂事成熟,总是让钟离忘却他在仙人中尚是个少年,在那些形成性格的关键时期,自己以对待成年人的方式对待这个少年,一味的尊重带来的却是更多的疏远,忘记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长辈带有强制性的教导与爱护,才是能给予他安全感的最佳方式。


        罢了,改掉这孩子的自伤性格,尚且需要时间。


        而他们,来日方长。


        6


        魈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从进入层岩巨渊开始,到遇到旅行者、烟绯、夜兰和稻妻的两位,再到找到失去理智的浮舍又被他所伤,接着是与旅者会合找寻太威仪盘……最后到被帝君所救,众人皆逃离深渊。


        他一向寡言少语,说这么多话对他来说有些不适应,所以声音低哑、偶尔还有些磕绊,到了与浮舍有关的部分,往往还会因为情绪波动而数次失声——但钟离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那样平静认真,如定在海中屹立不倒的岩枪,让魈起伏波动的心总是能渐渐平静下来。


        从傍晚,到午夜,月亮洒下银白静谧的光辉笼罩着屋内的二人,连魈的情绪也都受到了感染,那些深埋心中的思念、苦痛与悲伤,随着倾诉从胸腔中倾泻而出,又被月光温柔了这激烈的洪流。


        一定是月光太温柔,帝君的目光也太温和,不然他的心中为何会充满这样陌生的情感?


        “浮舍直至最后一刻,都还在为人民而战,”钟离道,“他死得其所,无名夜叉的传说永远留在璃月人心中,而浮舍的名字,也永远留在我们心里。”


        “浮舍死去之时,会在想些什么呢?”魈望着窗外的月色,目光中藏了思绪万千。


        钟离笑了笑,忽然问:“你呢?”


        “你在层岩巨渊坠落下去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口,魈忽然僵了一下。


        “我,没有……”


        “不是方才刚与我保证过,今后无论什么事都与我坦言吗?”钟离悠悠道,“食言者,当受——”


        “大人,”魈叹了口气,抬起头直视着帝君的眼睛,“其实那一刻,我想了很多,浮舍他们,旅行者,众仙家,望舒客栈的人,璃月港的人……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自诩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建立联系的我,竟已经不知不觉间有了这么多的牵绊。”


        “请原谅魈的冒犯……但在那个时候,魈想的最多的,其实是您。”


        “想到您这么多年的爱护与教导,对我寄予厚望,如果我当真就这样死在这里,您是否会对我失望?想到您经历了那么多失去,若我的离开是对您的又一次磨损,我该如何向您赎罪?想到您会不会与旁人建立新的契约,再找一个人前来镇守狄花洲要道,他又是否能担当您赐予的重任……”


        “从那里坠落的时候,我不曾后悔,”魈说,“只是,我想……如果能再见您一次,那该有多好。”


        钟离看着他,月光在少年仙人的鎏金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让本就坦诚的目光仿若洗涤过一般,如此纯然诚挚,能看进人的心里。


        心中郁结多日的种种不郁,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7


        “既然如此……魈,你可愿意与我缔结一份新的契约?”


        “随您之愿。”


        “这份契约,名为——不谓离。”


        “往生堂客卿钟离,与降魔大圣魈结契,望魈能遵守契约,做到以下几点——


        一,天冷加被,天寒加衣,一日三餐不可错过,不可敷衍,营养要均衡,杏仁豆腐要节制;


        二,不可自伤,爱惜己身,不许带伤战斗,不许不给自己医治,伤药必须用最好的,钱不够记在往生堂账上;


        三,适度工作,按时休息,每日最少睡三个时辰,若受伤则增加为四个时辰;


        四,按时吃药,不许嫌苦,业障发作了要叫我过来,不许自己一个人忍着,更不许伤害自己;


        ……”


       如果你不知道该如何爱惜自己……那就由我来,一点一点地教给你吧。


        “最后一条,”钟离抿了口茶水,笑道,“不许轻言离去。”


        我是璃月的见证者与记录者,终究是要送别一个个故人,并将他们的故事铭记于心……可我唯独不想送别你。


        魈,我希望,能陪伴我直到终点的那个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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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记我账上是几个意思?


@渺月清泷 姬友的生日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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