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凫与雁

互相尊重,爱好和平

【岩魈】是的,我们有一颗蛋·2

*伪生子文,ooc预警

*HE,有刀

*全文2.6w已完结,本篇6700+

*前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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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从黄昏到日落,钟离一直绷直了身体僵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那颗白生生的蛋,像是在看着什么平生仅见的珍稀之物一般,既不敢上前触碰,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啊。


    是的吧。


    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这,就是,他的孩子,吧。


    “薄情郎——”


    女子哀怨的哭声带着戏子特有的凄婉余韵,在戏台上荡漾开来,久久未曾散去,绵绵愁思哀婉不绝,只听得人要跟着落下泪来。


    钟离浑身一抖。


    ——他在戏台下看台上戏子演绎人间悲欢离合,不知多少次看到过这种痴情小姐薄情郎的孽缘戏码。剧情大同小异,往往都是良家姑娘对薄情男子倾心恋慕,痴痴地付出一切等着对方兑现长相厮守的承诺,却往往失了心又失了身,最终只能在凄冷雨夜里孤身产子,余生陷入哀怨悔恨中带着孩子艰难度日,死后化为厉鬼永世不得超生。


    作为契约之神,钟离往往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捏爆了无数个茶杯,才能忍住不上台将扮演男主角的戏子拖下来打个半死。


    却没想到,有一天这故事中的薄情郎,居然,会变成他自己。


    ……


    他的脑子里很乱,明明曾经处理璃月上下数千年事务仍旧条分缕析,在各魔神之间辗转周旋仍旧游刃有余,此刻却如同被人强行塞入一团麻线又灌了半桶浆糊,思绪混乱到扯不出一条完整的逻辑,浑浑噩噩得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思维已经飘忽到天外。


    一会儿恍惚地想着魈会不会和民间生子的妇人一样疼痛难捱,一会儿又开始认真地考虑这颗蛋里面究竟是鸟还是龙;一会儿觉得自己要立即开始准备三书六聘向魈提亲,一会儿又开始思考孩子如果出生的话男孩女孩分别应该叫什么名字……


    心脏渐渐开始难受了起来。


    一定很疼很疼吧……那孩子总是习惯有什么疼痛难受都一个人忍着,那么乖那么懂事……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一句也不说呢,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啊……我在他心中究竟是多么不负责任的形象……聘礼的话,魈的亲人长辈都不在了,自己要向谁提亲呢……呃,说起来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己也勉强算是他的长辈?……自己请媒人向自己提亲?好像有些奇怪……不对,自己居然对一手带大的孩子做出那种事,实在非君子所为……


    就在他浑浑噩噩地盘算着要请多少宾客办几桌酒席时,“哐当”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蓝衣女子一脚踏入房间便僵住了身子,看着失了魂魄一般脸色惨白的钟离面露讶然。


    “帝君?!你怎么在这里?”


    “……留云借风真君?”


    07


    “……所以,魈请你来,让你帮他照顾这颗蛋?”


    钟离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不明白为什么魈宁愿求助外人,也不愿把这个蛋交给孩子他爹照顾。


    “对,”留云答道,小心翼翼睨了一眼帝君的脸色,十分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眉头皱得死紧,神情从震惊转为难受再转为阴沉,好像这是个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消息似的,“大圣近来业障严重,不得不闭关压制,所以请我来将这个仙鹤蛋带回去好生照料,等他出关再说。”


    “……仙鹤蛋?”钟离皱了皱眉,随即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了然的神色,瞟了一眼摆在他们二人中间的蛋,目光沉沉,“不……这不是仙鹤蛋。”


    “诶?”留云有些懵,“帝君怎么知道?”


    钟离叹了口气,觉得魈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二人曾经发生的关系,才找了这样的借口应付留云,顿时心里更加难受了——我作为孩子的爹,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他道:“这蛋你不能拿走。”


    “……为何?”


    钟离一脸认真:“以普遍理性而言,孩子跟在父母身边才是最好的。”


    “……所以?”


    “所以这颗蛋我要带走。”


    “……”


    留云不懂,留云很懵逼。


    “帝君,我不懂,你的意思是……”


    钟离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留云居然从他不动如山的脸上看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嗯,这是我和魈的孩子。”


    “……”


    留云心脏骤停,留云大受震撼。


    “咳咳咳咳!!!”


    留云差点成为璃月历史上第一个被自己口水呛死的仙人。


    钟离体贴地递上一杯茶水:“小心。”


    咳得差点断气的留云用平生绝无仅有的力气抓住钟离的胳膊,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帝君,目光混杂了震惊迷茫谴责怀疑人生等一系列复杂的情感,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尖叫出来: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好家伙,她一直觉得帝君看着魈的眼神不对劲,现在这老头子终于对人家这么乖巧的美少年下手了吗?!


    ……


    留云听完钟离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久久未曾出声。


    钟离给她早已空了的茶杯中重新斟满茶水:“你是怎么想的?”


    留云一饮而尽,重重地放下杯子,毫不犹豫地抛出两个字:“渣男。”


    “……确实如此,”钟离坦言道,“我知道错了。”


    他积极的认错态度让留云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对帝君实乃不敬,掩盖般地咳了两声,声音小了许多:“咳咳,帝君也不必如此自责……只要您现在能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给大圣应有的名分,再好好把这个孩子孵出来抚养长大……您就依然是众仙心目中的好男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钟离回答,随即面露黯然之色,“可是魈他始终不愿意面对我,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留云身为女仙,虽性格刚直爽朗,却仍旧比一众男仙心思细腻得多,更别提钟离这个千年老石头了。她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背后的原因:“大圣他……恐怕是在害怕。”


    “害怕?”钟离蹙眉,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茶杯,“……为什么?”


    留云叹了口气:“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其中有四层原因。”


    “一来,帝君你有酒后乱性之嫌,”留云直言不讳,“提上裤子不认人这种事在民间不要太常见,想来大圣是不愿被您当面拒绝的,于是先发制人不让你有开口的机会,这样他既不必承受被抛弃之苦,又为帝君你保全了颜面,在他心中怕是一举两得的上上之选。”


    “……”


    以普遍理性而言,他确实算是酒后乱性了,但该承担的责任他一分一毫也不会逃避,决计不会干出戏文里的薄情男子那样禽兽不如的事。


    “二来,大圣对您的尊崇数千年未曾动摇过,这种上下级关系在他心中根深蒂固,虽然并非您所希望,但对他来说却是无比安全和稳固的。现在这种关系一朝被打破,他便不知该用何种身份面对你……他在害怕,新的关系如果无法建立,您会厌弃一件不再纯粹锋利的兵器。”


    “我怎么可能——”


    留云示意他稍安勿躁:“三来,您在他心中如九天之月一般一尘不染,可望而不可即,那一夜对他来说,恐怕并非您让他吃了亏,而是……他玷污了你。”


    钟离蹙眉,“胡说,明明是我……”


    “大圣本就有些妄自菲薄,”留云道,“他知道您不喜他这样,所以在您面前几乎不表现出来,但我们几个真君却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他在遇到与您有关的事时总是过分惶恐,就连自己的血染脏了您的衣袍,他都能自责得几个月吃不下饭……他一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就连呆在您的身边都是您的恩赐,又怎配得上与您做那种亲密无间的事呢……”


    “……”


    钟离忽然想起,那日早晨少年低垂着眼睫,驯服地露出痕迹斑驳的雪白脖颈,说出的却是那样一番让他心凉的话。现在想来,却是自己被蒙住了双眼,竟看不出少年淡漠的表象下那颗惶恐颤抖的心。


    钟离后悔了,他应该紧紧抱住少年的,他应该对他说自己从未看轻过他的,他怎么就没有抱住他还让他一个人走了呢……魈该有,多难受多害怕。


    一想到这儿,钟离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了。


    艰难地调整了好久,钟离才觉得喉咙不那么紧绷,于是沙哑着声音开口道:“第四个呢?”


    留云睨了他一眼:“这四来嘛……就得问帝君你了。”


    钟离:“?”


    “帝君还是好好回想一下吧,”留云的眼神意味深长,“那天你是不是过于粗暴,把人家给弄疼了,还把人给吓着了?”


    钟离:“……”


    很、很有可能。


    “大圣受千年苦楚,身心创伤积重难返,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治愈得了的,”留云说着,面露心疼之色,“我们几个也曾尝试帮他,却从未有人能走近他的身边……但大圣对您不同于旁人,我们都觉得,若世上还有一人能够将他拉出泥潭,那就是帝君您了。”


    那些少年仙人独自舔舐伤口的幽暗长夜,那些护法夜叉刻意瞒过帝君的疼痛与伤口,留云与众仙都曾看在眼里,却也无计可施。此时由留云向被瞒了很久的帝君一一道来,才恍悟那个少年这么多年踽踽独行了一段多么艰难的道路。


    钟离有些恍惚,低头看着杯中清澈碧绿的茶水,里面倒映着自己鎏金的龙瞳。


    这双眼睛总是含了璃月万千风物,百姓民生,将山海尽纳入其中,却独独没有一直陪伴的人。磐岩伫立日月星辰之下,千年如一日地遍观山川流水,静听风声雨声,唯有战争与时间才能在其上留下分毫痕迹,却始终忽视了默默停栖在上面的小小鸟儿,不知它在千年时光中承受了多少风吹雨打,又怎样努力张开了翅膀想要替自己挡去些许风雨。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孩子乖巧,懂事,惹人心疼,交给他的任务总能做得又快又好,从来不让自己操心,却不知这孩子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知他业障发作时有多疼,不知他死寂许久的心是否还能再次跳动。


    是他失职了,他将少年带出一个噩梦,却又将他带进另一个噩梦。


    摩拉克斯的眼睛注视着璃月大地,那么凡人钟离的眼睛,也该望向身边的人了。


    08


    钟离游走于绝云间孤峰之中,想要找到留云告知他的魈所在的那处闭关之所。


    “说是闭关,其实也就是将自己封在人迹罕至之处,咬着牙熬过业障发作最厉害的时候罢了,”留云叹气,“这处洞天是我们几个应大圣所求,联手为他开创,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能够找到,哪怕是帝君您也不行。”


    “大圣怕误伤,不许我们进入此地。他曾言,此洞天进入除他之外第二个人的时候,便是为他收尸之时,”留云留意到钟离骤然紧缩的瞳孔,心中忽然升出些希冀,“不过这次……我倒是觉得,您可以将他从那里完好如初地带出来。”


    留云还主动提出将那个蛋带走。


    “解决你们两个的事情还是不要扯上孩子为好,否则会让人质疑帝君你的动机不够纯粹,”留云道,“所以蛋就先由我拿去照料吧——放心,这可是璃月的小王爷,我保证会拿出十二万分的认真好好待它的。”


    魈的气息被仙人阵法所隔绝,钟离只能在留云划定的范围之内一寸一寸地寻找,平生第一次有了事情不在掌控之中的焦躁之感。


    他曾经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想就能找到那个少年,却从未想到过原来对方也会无法回应自己的召唤,也会在他完全不知道的地方痛苦挣扎。


    如果不是这场意外情事,如果不是旅者的口信,或许有一天魈仙逝了,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个人。


    他甚至不打算让自己见他最后一面。


    只是想着,心脏就难受得不行,眼眶也有些发红起来。


    他最终还是在一个格外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留云留下的禁制,拿着留云给他的符咒,深吸一口气,很轻易地便进入其中。


    一进去,铺天盖地的浓郁黑气便朝他袭来,那黑气充斥着无尽的怨毒、污浊与遗恨,只是看着便让人难以呼吸。


    是业障,居然猖狂至此。


    钟离心下一沉,立即玉璋护体冲入其中,不出所料,在黑气最肆虐之处有一少年蜷缩着躺在地上,墨绿的短发娇小的身形,是他心心念念的魈。


    只看了一眼,钟离便心神巨震,差点流下泪来。


    多日不见的少年瘦得几乎只剩一副骨架,没有丝毫血色的小脸上蒙了一层青白的死气,居然不似活人。那本该雪白的身躯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青青紫紫的淤青和流血不止的伤口遍布全身,有些甚至已经开始化脓了,看着分外骇人。


    “呃……”


    少年双眼紧闭,将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似乎这样就能减少被业障撕扯的痛苦,在这仅有他一人的洞天中苦苦捱着,看不到这场酷刑的尽头。


    钟离感觉有些喘不上气,迈出的每一步都在发抖。


    他一步步走近他的魈,走到他的身边,伸出的手却不知该往哪里放,好像不管触碰到哪里都会碰到对方的伤口。


    心脏好疼、好疼。


    这是他的少年,曾如一朵羞怯的花盛开在他的怀抱里,生疏却努力地承受着他所有的粗暴与温柔,怯怯地攀上他的脖颈,眼下飞红被温热的泪水沁染出一抹红晕,苍白的唇间无意识地逸出微弱的哽咽,在他怀里细细颤抖着,乖巧而隐忍。


    他曾吻过的那对唇此刻鲜血淋漓,他曾攥紧的那双手此刻惨白无力,他曾拥抱过的那副身躯像是被人遗弃的破败娃娃,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机。


    这是本该被他拥入怀中好好爱护着的少年,他却让他独自一人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


    他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抱在怀里,像抱起了一捧轻飘飘的羽毛,感受不到什么分量。


     黑红的血瞬间浸染了他的衣袍,喉咙里终是克制不住地逸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摩拉克斯此生六千余年,第一次这么想哭。


    09


    玉璋护盾将二人包裹其中,业障如害怕钟离身上护体金光一般只能在护盾之外肆虐,不敢近二人之身。


    魈似乎终于好受了一点,喘息的声音也轻了许多,看着却更加苍白脆弱,似乎一阵风吹来都能将他吹散了。


    钟离收紧了怀抱,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头发,希望能给这副冰冷的身躯带来一些温暖与抚慰。


    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睫颤动着就要醒来,却始终缺了一分力气般抬不起眼皮,只能动了动手指,钩住了钟离的衣摆。


    被钩住的似乎不仅仅是衣摆。钟离心里一颤,握住了那只苍白无力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暖着,一边在少年耳边轻声道:“魈,是我。”


    少年浑身一抖,呼吸都沉重了几分,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睁开了眼,嘶哑着声音轻声叫了一声:“帝君……咳咳……”那声音虚弱得只剩气音,比初生的猫儿大不了多少。


    那双平日里如金色琉璃般的双眸此刻却布满血丝。钟离心疼得无以复加,动作轻柔地一只手蒙上了少年的眼睛,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哄道:“累了吧,再睡一会儿,嗯?一切交给我就好……”


    少年微微挣扎着动了动,似乎是想起身行礼,却无奈浑身一丝力气也无,只是睁开眼便已经快要耗尽他仅剩的精力了。


    “别动。”钟离急急地抱紧了他,感觉只是这小小的一下,少年身上的伤口便又渗出一些血来。


    “帝君……不该来此,”少年微微喘着气,似乎刚刚察觉到自己正窝在钟离的怀里,惨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看着有了几分生机,“不该离我这么近的……咳咳……很、很脏……还很危险……”


    “不脏,不危险。”钟离紧抿着唇道,怀抱又收紧了一点,“你别说话了,歇歇。”


    少年似乎面对这样的温柔有些无措,咬了咬下唇不知该说些什么让帝君改变主意,却没想到唇上被抵了一根手指,温柔又强硬地将牙齿与下唇分开来:“疼的话就咬我,不许再弄伤自己。”


    “唔……帝……”少年愣了,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踌躇着想说些什么,舌尖却不小心舔到了指腹温热的软肉。钟离触电般地收回了手指,二人俱是一愣,脸上齐齐飞上红霞。


    方才手指接触到柔软嘴唇的那一刻钟离已经开始心神不宁,这一下更是差点控制不住龙的本性,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一夜少年动人的滋味。


    “咳,”钟离掩盖般地咳嗽了一声,有些恼怒自己在魈还处于危险之中的情况下居然还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总之,你先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这里……”


    “呃——”


    他话音未落,怀里的少年突然像是受到重击一般绷紧了身子,呜咽出声,额头上瞬间涌出一层冷汗。


    原来是护盾之外的业障终于失了耐心,开始一下一下撞击着护盾,浓郁的黑气从四面八方逼近,他们二人就像黑色海中不起眼的一座小岛,随时都有可能被海水吞没。


    少年体内的业障被唤起,在他四肢百骸中一寸寸游走,撕扯着他的血肉与魂魄,让他痛不欲生。


    “魈……”


    钟离有些慌张地抚摸上少年垂下的脖颈,摸到了一手粘腻的鲜血与冷汗。


    可少年在发出那声痛吟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声,只是喘息着,蜷缩在钟离怀里绷紧了身体,手指紧紧攥着钟离的衣角,指节发白。


    钟离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又一点点撑开他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宛如那一夜二人最亲密的时候那般。


    少年的手在瑟瑟地抖着,很冰凉,怎么暖都暖不热。


    他忽然快要被心头涌上的无力感压垮,他身为神明,竟不能为自己的少年消除痛苦,只能发挥微不足道的作用,徒劳地想要给少年一些无用的安慰。


    “帝……君……”魈在疼痛间隙,还不忘开口要赶他走,“您快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


    “我不走。”钟离将他的手放在唇边吻着,“我不走,不走,我哪里也不去。”


    少年惨白的双颊似乎有了一瞬的红晕,却又被疼痛折磨得很快散去。


    “……很丑……”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小声道,“很脏……”


    “我的小金鹏一直都是最干净漂亮的,”钟离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污,“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是,一直都是。”


    少年的嘴角似乎勾了勾,微微掀开眼皮想要偷偷看一眼钟离的表情,却又立刻愣住了,有些慌张地抬起了手:“帝君、帝君……您怎么……”


    钟离顺着他的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我心疼,”他说,喉咙里快要压制不住恸哭,“心疼你。”


    “我没事、没事的,”少年努力睁开了眼,想要让自己的状况看上去好一点,却喘息得更厉害了,“帝君在这里,我已经……咳咳……我已经好受许多了……您别哭……”


    那曾经我不在的那些时候呢?


    你又是怎样一个人熬过来的?


    钟离想着,手抖得更厉害,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温和沉静的,还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微微笑着:“嗯,我不哭。”


    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沁出眼角。


    少年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将脸颊埋进他的怀抱里,隐藏了自己的神情。


    “……帝君,帝君……”


    方才最疼的时候都未曾有过波澜的声音,此刻却有了颤抖的湿意。


    钟离抱紧了他的少年,温柔地轻抚着他的后背,一声声应着:“我在……”我在,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我哪里也不去……


    “真的……真的只有,一点点疼……”


    “嗯。”骗人。


    “帝君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我不值得……”


    “值得。”我做的远远不够。


    “……帝君……不要伤心……”


    “好。”


    怎么可能,不心疼,不伤心。


    钟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拥抱着他的少年,像是在世界尽头徒劳地拥抱着快要消散的最后一束光明,那样深情,又那样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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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我是渣男?”

作者:“似、似乎有洗白的空间……”

(失算了,没想到写了这么多还没写完……不过下一章一定能结束!刚开学有些忙,不过我会尽快的……

彩蛋是带点颜色的超短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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