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魈】是的，我们有一颗蛋·4（完结）-弋凫与雁

*伪生子文，ooc预计

*有刀，HE

*全文2.6w已完结，本章6700+

*微微微量温空元素

*前文〈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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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尽管像是在做梦一般，魈最终还是手足无措地相信了钟离的话，又晕乎乎地答应了钟离交往的请求。

没办法，男人用那种炙热的目光看着他，还堪称可怜兮兮地说着“上仙会不会看不上我这个凡人”这种话，魈怎么能抵挡得了啊！惊得差点腿一软跪在了男人眼前，别说是交往了就算要他的命他都能毫不犹豫地答应。

于是钟离便光明正大地开始了与魈的同居生活。

魈从来不知道帝君……不，钟离先生居然这么黏人。

一天到晚绝不让魈离开自己的视线，从早上在被窝里缠着魈不让他起床，一日三餐一定要亲手喂魈吃饭，白天拉着魈陪自己饮茶读书做饭，黄昏和魈一起溜到田铁嘴茶摊一起听说书，晚上早早地窝在被子里抱着少年不撒手，为他舒缓业障。

黏黏糊糊，腻腻歪歪，不像个几千岁的老人反而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魈从一开始的僵成石像到后来的时常尴尬，再到现在的淡定自若见怪不怪，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受了一次毁灭与重生。

他心中帝君千年来的威严神明形象已经不知裂了几道缝，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这样的生活是魈从未体验过的平稳安然，陌生得让人心生惶恐，又觉得每天都仿佛活在梦里。

如果这是一场美梦的话……魈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

唯一让他感到困扰的是，钟离先生对他有些过度保护了，不许他出去除魔，不许他吃冷的或辣的东西，不许他用冷水洗澡，每次出去都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他吹到了一点风。

魈看着自己身上的大衣和围巾哭笑不得：“……先生，我又不是瓷娃娃，没那么脆弱的……”

可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钟离唯有在这种事情上无比坚决，毫不让步。

“听话，”钟离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又不容置疑，“要好好保暖，不然会留下病根的。”

……留下病根？

魈对这话有些迷惑但也没有多想什么，只当先生还没有从自己那日业障发作的阴影中走出来。

不过自己醒来的这些天，魈觉得到访望舒客栈的熟人有些多得过分了，而且他们的态度都很奇怪。

旅行者总是隔三岔五地送来各种禽类，交给言笑让他给自己做劳什子“鸽子汤”、“老母鸡汤”，说什么要给自己补身体，魈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吃禽肉吧？

留云来得更勤，每次来都会把帝君拉到一边鬼鬼祟祟谋划着什么，期间还时不时回头看魈一眼诡异一笑，让魈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白术每次来都要给魈诊脉，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笑得意味深长，说着什么“还要再坐一段时间”之类的话，总是给他开一些红枣枸杞之类女子补气血的药，实在让人迷惑不解。

另外，甘雨、削月、叠山、萍姥姥等仙人都曾提着大包小包各种补品前来探望，就连璃月七星都曾派人来嘘寒问暖，好像他命不久矣了似的……

魈每次问他们到这里有什么事，他们都只看向一旁淡定喝茶的钟离，然后纷纷露出一个“我们都懂得”的意味不明的微笑，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完全不想正面回答。

“这些事你都不用操心，把身体养好就行了，”钟离看着他疑惑的目光，伸手将他拉进怀里，极尽宠溺，“别担心，一切有我。”

“……哦。”魈脸上绯红，心跳加速，头脑开始晕乎乎的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全都抛在了脑后。

钟离抱着小爱人叹了口气，心想魈恐怕还是在害羞呢，毕竟身为男子却生了一颗蛋这种事……怎么想也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算了，孩子什么的不重要，丢给留云他们就够了，最重要的还是让魈养好身体，一直开开心心的才行。

他的小金鹏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还没尝过多少宠爱就要成为父亲，想想他都心疼得不行。

15

钟离觉得这种生活简直是人生能够追求的极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魈实在是太乖了。

让他做什么都乖乖听话，从不提出什么异议，即使是钟离故意提出的无理要求都能眼都不眨地一口答应下来，跟在钟离身边外出总是习惯性地错开半步，即使遇到对钟离抛媚眼的女子也神色如常完全不会生气……而且魈很容易满足，钟离一句好听的情话都能让他感动半天，神情看着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献给钟离。

钟离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被他宠坏了。

他既心疼又无奈，虽然魈这样一时无法将上下级关系转换成平等的恋爱关系这种事他早有预料，也拿出了无穷无尽的耐心准备一点点将少年的观念扭转，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期待着少年能对他任性一次、吃醋一次、发一次脾气，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少年对自己怀有另类的情感，而不是因为顺从和尊敬才留在自己身边。

“对先生……发脾气？”魈听了钟离的诉求后面露迷惑，“这……我完全无法想象……”

“而且……”少年悄悄地脸红了，“先生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怎么能对您发脾气呢……”

就像这样，太乖的魈，总让钟离有一种酸涩的无力感。

就当钟离做好了百年后才能看到小金鹏生一次气的准备时，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局面。

来人是留云。

她看着钟离，神色怪异得几乎有些扭曲，咽了好几口唾沫，好像有很多话都堵在喉咙里不知如何开口。

钟离问：“何事？”

“……帝君，”留云的声音透着古怪，“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岩王帝君无比淡定，端起茶杯道：“先说好消息。”

留云神色更加怪异，猛灌了一口茶水才幽幽出声道：“好消息就是，那颗蛋孵出来了。”

钟离手一抖，淡定的神情瞬间四分五裂，眸中跃出震惊又紧张的光芒看着留云，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抖：“是金鹏还是龙？！”

“……”留云沉默半晌，留云五味杂陈。

留云看着他呵呵一笑：“都不是。”

“坏消息就是，那颗蛋里孵出来的，是、一、只、仙、鹤！”

咔。

钟离手里的茶杯裂了一道缝。

魈适时插话进来，表情无比坦然：“啊，是那个仙鹤蛋孵出小仙鹤了吗？”

“……”钟离不知该作出何种表情，“……仙鹤蛋？”

仙鹤蛋？仙鹤蛋？仙鹤蛋？？

居然真的是仙鹤蛋？？？

“对，”魈看着钟离脸上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空白又扭曲的表情，还有留云诡异抽搐的嘴角，心中有些迷惑，“有一只仙鹤染上业障变为了魔物，我将其斩杀后才发现它的窝里还有一个尚未孵出的蛋，想着稚儿无辜，便将其带回了客栈暂时照料。”

“业障发作那些天，我不得不闭关压制，却又恐不在客栈的这些天那颗蛋出什么意外，便请留云真君前来带走它，”魈解释道，心中的疑惑愈发明显，“业障平息后，我看留云真君没有将它还给我的意思，又想到真君十分喜爱小孩子，便觉得仙鹤蛋在真君那里才是最好的归宿，于是未再提这件事。”

“这些……我应该都与留云真君说过吧？”

你是说过，但我们都以为你是在找借口啊啊啊啊啊啊——

留云哭笑不得，留云欲哭无泪，留云想把帝君揍一顿出气。

你说你个糟老头子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儿呢！还真想让上仙给你生蛋啊？！

钟离脸上的表情半天都没有恢复过来，梦游一般虚着声音问道：“……旅者告诉我，那些天你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太好，是因为……？”

魈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嗯……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太好，给了业障可乘之机，所以……发作得厉害了点，想必旅者看到的就是那时的我吧。”

钟离这才堪堪回神。

他哪里还不明白呢，想必就是因为自己对魈做了那种事又没有及时负责，才让他心神动摇，承受了那么长时间的痛苦，最后被业障折磨得去了半条命。魈说得这样轻松，无非是不想让自己自责罢了。

心脏又开始疼痛起来，方才被那个消息冲击得七荤八素的内心也平静了许多。钟离叹了口气，心中竟有几分庆幸。

生产这种事如此辛苦，他只是想想就心疼得不行，每次一想到魈曾经独自一人承受这种痛苦就后悔得想穿越回去勒死自己，现在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误会后，心中骤然松快了不少。

他的小金鹏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吃了这么多苦，还要自己好好宠着才行，没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屁孩来捣乱真是太合他心意了。

这么一想，钟离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正想轻咳一声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却只见少年后退了一步，看向自己的眼神惊疑不定。

魈一向聪慧，这么多天的异常也早已让他心生疑虑，现在看帝君和留云的反应、再联想起友人们莫名其妙的举动……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先生，”魈睁大了双眼，脸色震惊，“你、你不会以为那颗蛋……那颗蛋是我……”

“咳咳。”钟离老脸一红，却没有反驳，相当于默认了。

魈又看向留云，只见她早已捂住了自己的脸，大概是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

魈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钟离本以为这不过是个乌龙，解释清楚笑一笑便罢了，他已经做好了被众人嘲笑一辈子的准备，却没想到少年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他微微皱眉，开始没来由地有些心慌，放下茶杯就要上前去拉住少年的手，却没想到刚碰到就被人甩开了。

钟离还没受过魈这样的冷脸，一时有些发愣。

“……魈？”

少年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目光竟含了几分凄厉。

“……所以，这才是先生您想要和我在一起的理由？是因为您以为我们有了孩子？您是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名分？”

……这误会大了。

钟离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地就要解释道：“不是……”

“可惜……让帝君失望了，那颗蛋不是您的孩子，魈是男儿之身，也根本无法为帝君生儿育女，”魈又后退几步，垂下眼睫淡淡道，脸上被钟离养出来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白得吓人，“如果帝君这么喜欢孩子的话，还是请您另找他人吧。”

几声许久未曾听过的“帝君”让钟离整个人都僵住了，只感觉血液都要倒流。

他看着少年藏在阴影中的表情，心疼又无奈，艰难地想要解释：“你听我说……”

可话未出口，少年便一阵风似的不见了踪影。

“……”心凉了半截。

钟离后知后觉，魈这是生气了吗？

他苦笑了一下。

啊，我后悔了，我不想让他生气了……魈生气起来，好像永远不会回来了一般决绝，看得他都要怕了……

钟离求助地转头看向留云，却只收获了一个事不关己的无情白眼：“自己造的，自己收拾去。”

16

“咳咳！”旅行者听钟离讲完事情原委，被茶水呛了一下，“魈就这样离家出走了？”

“嗯，”钟离苦着脸，眉间的哀愁浓得快凝出实质了，“他已经三天没回来了，我很担心。”

空感到万分稀奇：“魈居然生气了，居然因为这样的事生气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啊！”他想了想，“钟离先生，这仔细想想不是一件好事吗？魈会生气，不正说明了他是真的将你放在了心上，不能容忍你们二人的感情出现任何瑕疵吗？”

“我都懂……”钟离苦笑，“可他生气的时候却完全不会对我发脾气，只会冷冰冰地退回下属的位置，与我划清界限……这样的他，让我很不安。”

旅者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跳了起来：“我有办法了。”

“什么？”

“钟离先生，解铃还须系铃人，”空高深莫测地一笑，“想要解开魈的心结，还得将整件事的罪魁祸首请来啊。”

钟离一怔：“你是说……”

“没错，就是巴巴托斯那个混蛋！”

……

魈在绝云间顶峰上呆了三天。

山间冷风刀子般划过他的皮肤，明明曾经习惯了寒冷的身体，现在居然也会感到不适了。

苦笑一声，自己还真是被先生惯得愈发矫情了。

身体矫情，心理也矫情，居然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先生发脾气……真是不可原谅，自己居然会对最尊敬的先生发了脾气，还冷着脸扭头就走，这在以往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倚着树干，双臂抱紧了膝盖，怔怔地注视着夜空中不存在的某个点。

心里很乱，从前从未尝过的纷繁情感在他心中乱成一团麻线，完全理不清头绪。

为什么我会对先生发脾气呢。

一个下属是不会对主君发脾气的。

先生说我是他的爱人，可我并未感觉自己的位置与曾经有何不同，只不过是与先生更亲密了一点，先生对自己更好了一点……不，好了不止一点。魈的脸色红了一瞬。

可我对先生依旧心怀崇敬，依旧像曾经那样满怀敬爱，将先生当作毕生追逐的主君。永远恭敬、顺从、对先生永远不设防备，将先生的一切给予都视为恩赐。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会生气呢。

如果对先生的恩赐心怀感激的话，这些天所受的一切宠爱便足以让我死而无憾，我又为何会心生奢求。

我居然开始不满了，不满足于与先生近在咫尺的这段时日，不满足先生对我的无微不至……我想要更多，想要与先生走过更长的时间，想要先生毫无杂质的爱，想要先生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居然，想完完全全地拥有我的神明。

是先生的宽容让我有恃无恐了吗，是先生的宠爱让我恃宠而骄了吗，是我太贪心了吗？

……是。

是我开始贪心了。

是我开始不满足于只做先生的下属了。

是我……对先生的感情已经完全变质了。

不再虔诚，不再纯洁，也不再卑微。

埋藏千年的种子，在那个人的细心呵护之下终于破土而出，开出了一朵绝美的花。

如果先生当真只是为了那颗蛋才与自己在一起的话，魈觉得，自己会死的。

……

“魈！你让我好找哇！”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时，一声熟悉的呼喊让他回过了神。

金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闪现在他的眼前，是许久未见的旅行者。仔细一看，他的手中还拽着一个绿色披风的少年。

少年哭丧着脸，嘴里嘟囔着什么“谋杀亲夫”之类的话，简直快要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空一个爆栗敲在了少年的后脑勺：“温迪你个混蛋，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钟离先生没有揍死你已经是他太过仁慈了！”

魈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少年居然是风神巴巴托斯。

“他明明应该感激我才对嘛！”温迪分外不服，“要不是我给他喝了那杯酒，他只怕是等到下一个千年还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呢。”

魈忽然蹙眉，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酒？”

“咳咳，”面对魈这个受害者，温迪显然心虚了不少，“就是……那种酒嘛。”

空又敲了他一个爆栗：“快解释！”

温迪捂着自己的头，委屈地瘪了瘪嘴道：“那种酒其实名为‘纯欲’，顾名思义，喝下这种酒的人能忘却一切理智与杂念，只剩下心中埋藏最深的、最纯粹的欲望，欲望藏得越深的人醉得越快——其实是一种挺危险的酒，我、我这不是看老爷子几千年来清心寡欲，觉得他把自己压抑得太狠了，这才想让他忘掉责任好好放纵一下自己的嘛……谁能想到……看上去正人君子的人欲望居然这么劲爆啊……”

魈怔住了，脸上通红一片，心里却忽然了悟了什么。

欲望……帝君的欲望？

空笑着咳了两声，意有所指道：“哦——钟离先生的欲望……原来一直都是魈呀……咳咳，是最纯粹的压抑千年的欲望，和责任愧疚还有仙鹤蛋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哟——”

“……不敬仙师！”

少年仙人的轻斥还留在风中，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17 尾声

钟离坐在望舒客栈的桌前，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心中竟有一丝等待审判般的紧张。

旅行者带了巴巴托斯去解开魈的心结，他真的会回来，会原谅自己吗……

想到这里，钟离苦笑了一下。

欲望吗？原来我对魈的欲望从千年前便埋藏起来，一直到今天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清风从窗外吹来，少年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钟离眼前，隐藏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钟离蓦地攥紧了茶杯。